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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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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病歿, 依舊例, 應舉全國百姓為其守國喪三年。

三年期間,宴樂婚嫁戰事都要禁止。

然而淩承一道聖旨下,竟只令百姓守三日國喪,其行倉促, 可見一般。

而原本在朝堂上只手遮天的宰相龔安邦,在連續三日進宮求見都沒能夠見到皇帝後,終於在第四日上, 奪過了殿前禁軍身上的佩刀, 橫刀在頸項上, 以死相逼。

“若陛下不見臣下,那麽臣今日便死在這裏!也叫天下的百姓看看他們的皇帝陛下,是何等的忘恩負義!”

龔安邦的態度蠻橫而堅決,似乎真的準備血濺政事堂前。

然而在他這句話的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政事堂的大門就被打開了,從裏面施施然走出來了一位……呃……身著明黃色繡彩鳳袍子的……女子。

那女子眉目婉轉, 可雙眸中卻透著一股精光,看向龔安邦的時候, 甚至嘴角翹了翹, 輕輕地搖了搖頭, 嘆了一口氣道:“宰相大人這是何苦呢?”

政事堂乃是皇帝同臣子們議事的地方,龔安邦根本沒想到會見到一個女人。

正在他發呆楞神的時候,玉天祿從政事堂裏面慌裏慌張地出來,看見如此情景, 人精如他立刻上前一步岔在了兩個人中間,若有意若無意地將女子擋在了身後,並向龔宰相賠笑行禮,並介紹道:“這位是宸貴妃。”

宸貴妃?

龔安邦的老臉頓時皺成了老槐樹皮,看向那個女人的時候眼中明顯出現了不可抑制地挑剔和諷刺之情:“宸貴妃?老臣倒不知道——原來後宮裏頭的娘娘,竟可幹政到這個地步了。”

玉天祿臉色一白,張口剛剛想要說點什麽緩和氣氛。

可他身後,很快就響起了一道慵懶的聲音:“宮裏頭的娘娘幹政這個先例,難道不是早就有了的麽?若非如此,母後又是怎麽當上太後的呢?我的好舅舅。”

淩承一身明黃色衣袍,打著哈欠隨意地靠在了政事堂的門框上。

“你、你、你——!”龔安邦的聲音陡然尖銳了起來,像是一只被刺激急紅了眼的兔子,指著淩承連連說了三個“你”後,一口氣上不來,險些在大太陽地下厥過去。

“宰相大人,”宸貴妃賓氏上前一步,看向龔安邦的眼神更多了一份憐憫:“這,真的又是何必呢?”

龔安邦瞪著那個女人,心裏卻一陣又一陣地發虛。

十餘年前,十餘年前他的妹妹,他那個強勢的妹妹,是不是也是這樣籌謀著一步步登極的。賓氏的眉眼同當年的龔氏當然不像,可是這份綿裏藏針的態度,都是如出一轍。

若龔氏安分守己,而今繼承皇位的人會是故皇後段氏那個文弱的兒子淩威。

而淩武斷不可能被分封到遙遠的北地羽城中去,他們龔家更不可能成就今日京城第一大家族的風光無限,龔家人仰仗了龔氏的勢,而龔氏卻也因此得益於母家。

雙方心知肚明,只是今日頭一次被人當面提起。

而且,是淩承這個既得利益者當著他的面提起來的。

宸貴妃賓氏說的沒錯——他這又是何苦呢?

無論龔太後到底是因何緣故死的,作為女人她這一生已經得到了太多的東西,就像是他們龔家一樣,已經憑借好風力,在青雲九霄上待了太長太長的時間了。

後宮女子若不能幹政,何來今日的龔家和龔太後呢?

他實在是多此一舉,多此一問了。

賓氏見他沈默,給旁邊等候的幾個侍衛使了眼色,他們烏泱泱圍上來卸去了龔安邦手中的佩刀,而龔安邦也沒有能夠再次反抗。

他何必如此呢?

龔安邦頹然地看了靠在那裏無所事事的天子,只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奈和疲憊:淩承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十多年前就應該知道了,這孩子在十多歲的時候,就懂得利用自己的生母,之後更是狠心弒父。

這麽多年,或許是得到的利益太多已經蒙蔽了他的雙眸,竟然忘記了懷中抱著的是怎樣的毒蛇之輩、虎狼之徒。

他怎麽可以仗著自己是對方的舅舅就有恃無恐,淩承的心裏,何曾有過一絲兒念著親情?又何曾會因為對方是血脈至親而手下留情。

他是最適合做這皇位的人,卻又是天下最狠心絕情之人。

龔安邦知道自己已經輸了,整個人在一瞬間老掉了十多歲,看向賓氏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然後他勾了勾嘴角:“娘娘不怕將來也有如我今日的下場麽?”

賓氏一楞,似乎沒想到龔安邦會如此問,然而,她在短暫的發呆之後,立刻恢覆了那副沈穩的高貴雍容,嘴角的笑容甚至都令人無可挑剔:“大人,您似乎忘記了——我是女人。”

“女人在這宮墻之中,永遠有你們無法企及的優勢。”

“那若將來——”淩承無聲無息地從她身後湊了上來,摟住了賓氏的腰輕輕地摸了摸她的小腹:“你也生了一個如朕一般弒父殺母的小逆子呢?”

賓氏嘴角一翹,看向淩承那充滿了侵略性的眼睛的時候,眼中同樣閃著如狐貍一般的精光:“那不正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驕傲麽——親愛的陛下。”

淩承看了這女人一會兒,終於放開她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然後轉過頭去看著目瞪口呆的龔安邦做了最後的總結陳詞:“舅舅,你看——這就是朕喜歡她的原因。”

確實是個好原因。

龔安邦被送出來的時候,心有餘悸,那個女人、那個姓賓的女人,當真當得起“宸”這個字的意義,她同淩承簡直天生一對,都是天生的瘋子!瘋子!

乾康九年六月初五日,夏至。

宰相龔安邦辭官告老還鄉,禦史中丞尹正被淩承提升為了當朝宰相。之後,去年上新科狀元聯名幾位新吏上書,狀告了朝中不少官員——說他們營私舞弊、勾結朋黨、禍害朝綱。

浙江清吏司郎中胡立軒被問斬,兵部尚書龔良弼被革職查辦,大理寺從寺卿往下所有六品以上官員被調任邊疆,戶部裁員而吏部人事變革。

人都說,新相這是在大刀闊斧的銳意改革。

明眼人卻能看出,這些被徹查的官員,都是同龔家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人。

胡立軒女胡氏為龔安邦妾室,龔良弼為龔安邦嫡子,大理寺寺卿龔良昊乃是龔安邦的庶長子,而戶部裏頭則是因為有龔良泰的存在。

朝臣們人人自危,只當是已經來到了尹氏當政的年代。

然而與龔安邦不同的是,來往恭賀尹正升遷之喜的人們在尹家並沒有看見如同龔家那樣的居家歡慶,整個尹家大宅像是一棟陰宅一般,處處都透著陰森森的鬼氣。

尹正的妻子鮑氏,已經到報國寺出家修佛了,賓客們見到的都是憔悴異常只能通過塗上厚厚的粉的妾室劉氏,劉氏鬢邊別著一朵白色的花兒,若非這朵花,賓客們只怕都要忘了——

劉氏的兩個孩子,長子尹溫在了塵一戰已經戰死,而次子尹寧被人俘虜、生死未蔔。

尹家合共就那麽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如今已去其二。長子尹榮這輩子都不會離開皇陵,而小女兒尹端雲尚且年幼,賓客們來往道喜,最終都是匆匆離去。

尹家不是龔家,尹正成為宰相,可能當真只是臨危受命、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然而無論百官如何議論,尹正將來又會有什麽下場,接踵而來的、便是寧王顧氏,帶著妻女在六月初六日的時候,帶領寧王掌握的禁軍人馬,直接出了京城、渡琴川而直接投了恭王淩武。

寧王叛變,在這緊急的關頭令人震驚。

更令人震驚的是,後軍都督府都督許溫在奉命追討寧王的時候,竟然也直接帶著驍騎、護軍、前鋒三營數十萬的將士,陣前投了“敵”。

朝堂上百官震驚,一個個都高呼著京城岌岌可危,要白袍將軍陳洛前來京城勤王。

然而,前去白袍將軍陣前的小兵幾天後回來,卻給了整個京城帶來了更加恐怖的消息——三日前,白袍將軍陳洛已經帶著陳家所有的軍隊——四十五萬餘人,全部投降了大戎國君。

大戎國,也就是在六月中旬揮師南下,徹底侵吞了錦朝北方大面積的土地。

鐵騎直逼京畿,讓京城百姓慌亂不堪,商賈閉市而群起逃難。

只是南逃是為叛逆,西面則面臨黃沙侵襲,東去則戰亂未平。百姓流離失所而更多的中原百姓被迫分離,甚至被戎狄抓去沒為奴隸。

戰火紛飛,整個錦州大陸滿目瘡痍。

而就在淩承點將,要韓峻志帶人前往殺敵的時候,軍需糧草的督押官——刑部尚書紫隼,竟帶著糧草和軍需直接叛逃、進入了大戎國內,被對方奉為上賓。

紫隼和陳洛投敵叛國,而整個朝中只有一員良將可用。

在淩承準備親自披掛上陣、禦駕親征的時候,琴川渡口攻破,淩武、同嘉公主等人帶領的威武軍,在系鴻軒、段無煙的帶領下,攻破了琴川防禦,直接登陸了京畿。

建鄴祭龍山這邊同時發難,江湖人一瞬間雲集在了京城北面。

刺殺朝廷要員的江湖暗殺者一瞬間多了起來,不少曾經同淩承、尹正、龔安邦走得近的人,神出鬼沒地被江湖俠客了結在了家中。

京城內發生了四五起**,留下來的幾個大戶人家也不得不緊閉大門、派了護衛日夜巡邏。

當然了,城中有人憂自然有人歡喜。

納言閣大學士舒慶山心情倒是十分好的,端坐在院內陪著夫人品茶下棋。他們家院內的枇杷樹長勢甚好,這會兒正好能夠擋住夏日的烈陽。

舒夫人慕容氏笑瞇瞇地落了一子,仰頭看了看天邊的白雲,道:“那孩子做的不錯。”

舒慶山點點頭,也跟著落在了一枚棋子。

“這幾日只怕就可以見到她了吧?”

“也可以見到小外孫。”

“撥雲見日,”慕容氏穩穩地落下一子,幾乎反轉了整個局勢,她笑著擡頭看了一眼舒慶山:“老爺,我贏了。”

舒慶山笑而不語,而慕容氏點點頭道:“總算,我是沒有辜負表妹的囑咐。所以,比起從戎和小外孫,我其實——更想見見江俊那孩子。”

舒慶山同慕容氏兩人一番對話,兩人相視而笑,棋盤上落下了幾枚極美的落花花瓣,兩人攜手離去,只剩下了一盤殘局。

高氏從戎,乃是他們夫妻兩人在嫡女太子妃舒氏過世後,無意中救下來的一名江湖女子。兩人和這女孩有緣,自然就收為了義女。

江湖兒女講究恩義必報,因此高從戎決心要幫他們夫妻兩人做一件事。

舒慶山從沒有想過,高從戎竟然能夠騙得了尹實,害了尹實這小子,讓尹家這座壁壘瞬間死開了一條口子,高從戎之後便投身了軍旅,說是要為她那個姐姐報仇。

舒慶山不喜歡算計,他喜歡在行雲流水、水到渠成的感覺。

昔年他們三權首領:龔安邦心機太深,而沈歌用情太過,只有他,留到了今日,端看了三朝興衰起伏,恭王淩武曾說,大學士為人深不可測,沒料到今日,舒慶山不得不承認——

最了解他的,恐怕還是恭王淩武。

乾康九年六月廿二日,威武軍大軍兵臨城下,直接攻破了京城大門魚貫而入,淩武帶軍兵臨皇城下,時光——仿佛又回到了他重生前,李吟商陣前倒戈的那一刻。

而今次,淩武不準備那麽急,至少——要等江俊徹底好起來。

而被迫躺在床上休息了大半個月的江俊,再看到淩武端著藥碗進來的時候,瞬間就苦了一張臉,扁著嘴只差沒整個人埋進被子裏。

他只露出一對亮晶晶的眼睛,委屈扒拉地沖淩武哼哼:“可以不喝嗎?”

“你知道的,”淩武走過去,把藥碗放在旁邊,擼了一把江俊的毛:“不可以。”

江俊:“我真好了!”QWQ

淩武:“那你現在壓倒我試試?”

江俊:“……”Q︿Q

淩武湊過去親了親江俊的嘴角:“好了,待會兒喝完就給你冰酪吃,還有新送來的櫻桃,我已經嘗過一個了,甜得很,比上次吃的還要甜上許多,而且個大!”

江俊:Q︿O!

摸了摸眼角真擠出來的淚水,江俊哼哼唧唧地把藥喝完了,捧著冰酪小口小口地喝的時候,淩武便把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同江俊講了,江俊想了想,捏了一個櫻桃桿子:

“你猜這一次,劇情大佬會給你我做什麽妖?”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淩武湊過去叼走了江俊手中的櫻桃:“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夫妻同心,其行必利。”

“……說誰是夫妻呢!”

“我們啊——”淩武一臉理所當然,也不管這麽做會不會顯得有些違和感,他擺出一臉嬌羞地將腦袋拱進了江俊懷裏:“夫君!什麽時候娶人家過門吶——!”

作者有話要說: 淩武:夫君~什麽時候娶人家過門吶~?

江俊:既然還沒娶你過門,你幹啥子叫我夫君?

淩武:私定終身,先上車後補票。

江俊:……那你給我生個孩子玩玩?

淩武:……系鴻明!

系鴻明一躍而下。

淩武:來,叫爸爸。

系鴻明:……= =

江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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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一個老父親的系鴻明表示他四十米長的大刀要按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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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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